皇帝问:“什么东西?”
陈逐被压得发疼,伸手把花枝拿了出来。
顾昭瑾这才想起来,之前簪在他鬓边的木芙蓉掉光了花瓣,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,他摘下来以后被陈逐接过了,对方似是揣进了怀里。
“怎么还在。”他有些惊讶,还以为陈逐早就把残枝丢掉了。
陈逐把花枝拿在手上把玩,被他用剪子细细修剪过的枝干光滑,还带着点残留的花香。
“陛下送的,怎敢丢弃。”
他玩笑似的说,被顾昭瑾看了一眼后又正经了点:“为免陛下还以为臣喜欢杏子,打算把这残枝带回府里种院子里。”
“这样一来,陛下下回来臣的府上时,看到的就不是什么杏树堆雪,而是芙蓉弄秋了。”
陈逐笑着。
笑得极好看,眉目含情似的,仿佛字里行间都有深意。
以至于即便明白这么一根残枝根本就种不出芙蓉树来,顾昭瑾还是被他给哄得伸手拨弄了下这根光秃秃的花枝,在曾经怒放秋花的位置摩挲了一下。
“爱卿若是要种芙蓉树,可非一日之功。”帝王这么说,静静地看着陈逐,“三年五载,修剪养护缺一不可,这才不至于零落。”
陈逐把他伸出来的手抓回怀里,轻轻拍了一下,像是不满顾昭瑾非要受寒的行径。
而后才道:“三五年算不得什么,还没我与陛下相识时日的一半长。”
的确,按前世的日子来算,陈逐与顾昭瑾已经认识了十数个年头。
顾昭瑾有些出神。
陈逐用花枝点了一下他的眉心,把人的思绪唤回来。这才继续懒洋洋地说:“臣既要种养此木,那便是半生浇灌,一世绸缪。”
残枝触碰额心的感觉随着男子散漫的话音悠扬,眉骨处的痒意让顾昭瑾下意识攥紧了手下的衣料。
层层叠叠的衣襟在掌心压出浅痕,他看见搁在笔山上的狼毫笔尖有墨滴垂落,顺着宣纸面晕开个小圈,竟比先前不小心溅出来的墨水更显仓皇。
喉结轻轻滚动着,他想开口再问些什么。
却见陈逐眼睛眨了两下,将花枝收了回来,态度似漫不经心的淡逸:“不过,等树种下以后,为使新栽之木免迁他处,臣的太傅府也得长守才行。”
“……”
顾昭瑾指尖用力,硬生生把陈逐的领子撕了个口子。
他当是什么衷肠浓情,原来是这没良心的陈溯川担心进宫以后会被帝王收回府邸不让上朝,这就试探来了。
陈逐的确是这么个意思。
对于顾昭瑾要他进宫为妃这件事,他至今还是满腹疑窦,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最开始,他以为皇帝大概是要把自己拘在宫里,不让他上朝,这样就没法再结党营私,招揽权柄。
但是这段时间陈逐又试探了一下。
比前世更密切且更大张旗鼓地与朝臣往来,兵部尚书林成羽、礼部尚书柯道远刑部尚书符蓄宣、工部尚书戚盟学……以及李孟台等一众三四品官员。
这么显而易见的异状,皇帝养的那些密探不可能探不出来,但是顾昭瑾却无动于衷,似乎根本没有要制止的意思。
这又使得陈逐有些不确定皇帝的谋算了。
思来想去想不明白,干脆趁着难得氛围好,直接问个清楚。
他拉着顾昭瑾的手,没管撕裂的布帛,揉捏着对方的指尖,温声说:“陛下,臣入宫后还能上朝么?”
顾昭瑾沉着眉眼,周身的气质冷冽,只可惜,以帝王目前这双手被人束缚怀里的模样,看起来却没什么威严可说。
拉着他的人从指尖摸到关节,又游移到掌心和手腕,寻了穴位在这儿揉捏着,目光专注地落在他面庞上,就等着顾昭瑾回答自己的问题。
“爱卿觉得呢?”顾昭瑾气得头痛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究竟是陈逐是个木头,还是自己表现的不够直白。
陈逐松了手,帮他按揉额头:“臣觉得陛下总是会纵着臣的。”
虽然的确有意纵容,但是陈逐这有恃无恐的模样,却使得顾昭瑾心脏疼痛似的发紧。他缓了下情绪,却是怒道:“后宫不得干政,前朝不曾有后宫嫔妃上朝参政的先例。”
“前朝皇帝也不曾迎娶男妃。”陈逐早有对答的话语。